12年間,楊萬霖先后創(chuàng)辦了3所民工子弟學校,為上萬名外來務工人員子女提供了上學機會。
但是,由于辦學條件達不到規(guī)定標準,他拿不到辦學許可證,學校一直以“黑戶”的身份存在著。
在鄭州,很多這樣的民工子弟學校有著相同的命運。
專家認為,為了提高民辦學校的教學質(zhì)量而設置一定的門檻,本無可厚非,但如果門檻過高,多數(shù)民辦學校因無法達標只好以“黑戶”身份生存,便喪失了設檻的必要性。
政府在規(guī)范民辦教育市場的同時,應首先保障民工子弟的受教育權利,還要大力扶持民辦學校發(fā)展。
【現(xiàn)狀】
居無定所的學校在“漂流”
“在鄭州找個辦學校的地方太難,把學生們帶到這兒是迫不得已。”如今安家鄭州常寨村的春筍學校,因為沒有空地做操場,學生們只好在樓頂上上體育課(詳見4月1日本報A10版相關報道)。
提起這事,該校校長楊萬霖感到很無奈,這個地方已經(jīng)是該校第3個落腳點。
2001年春筍學校創(chuàng)辦時,在姚寨。2006年姚寨拆遷,學校搬到棗莊附近。去年9月棗莊的那塊地賣掉了,學校不得不重新尋找場地,搬遷到常寨這座臨街的小樓,學生們在這里安頓下來。
但即使這樣,招生也沒受多大影響。學校搬到常寨時,有600名學生,這學期增加到了760名。
辦學12年沒拿到許可證
但即便如此吸引生源,這所學校的“黑戶”身份卻無法掩蓋。對此,楊萬霖感到很無奈。
1996年,他在金水區(qū)白廟辦了鄭州市第一所民工子弟學校——大鋪民工子弟學校,2001年,他又辦了第二所學校——春筍學校,2003年學校發(fā)展興盛時學生有2400人。
為了使學校名正言順,從創(chuàng)辦第一所民工子弟學校那年起,楊萬霖就開始了奔波。但由于辦學條件達不到規(guī)定標準,他的學校一直沒有拿到辦學許可證。
2003年,國務院轉發(fā)文件規(guī)定,要加強對民工子弟學校的扶持和管理力度,并規(guī)定,民工子弟學校的設立條件可酌情放寬。
也就在那年,公辦學校開始接收部分外來務工人員子女入學,但因為沒有合法身份,一大批沒取得辦學許可證的民工子弟學校被關閉。但幸運的是,春筍學校和另一所民工子弟學校,卻活了下來。
在以“黑戶”身份生存的12年間,他解決了大約1萬名民工子女的入學問題,但“拿不到辦學許可證,學校也沒個固定場所,我一直很遺憾”。
【矛盾】
春筍學校不是個案
其實,春筍學校不是個案,在鄭州有很多這樣的民工子弟學校,它們也多租在都市村莊的民房里,教學條件簡陋,同樣拿不到辦學許可證。
在常寨村,距春筍學校不到200米的地方,有一所叫蓓蕾小學的民工子弟學校,同樣是無證生存。
二七區(qū)的德全學校,也是所規(guī)模不小的民工子弟學校,辦學五六年也小有名氣,在校生有五六百人,仍然因達不到辦學條件,一直是“黑戶”。
據(jù)了解,在外來務工人員居住集中的金水區(qū)和二七區(qū),這樣的民工子弟學校不下20所,但這些學校中拿到辦學許可證的不足1/3。
據(jù)楊萬霖介紹,像春筍學校這樣的“黑戶”學校,僅金水區(qū)就至少有10所。
社會需要民工子弟學校
很多民工子弟學校沒固定的校園,沒操場,收費比公辦學校高,教學質(zhì)量比不上公辦學校,但因為它們滿足了民工子弟的求學需求,所以生存了下來。
對于一些外來務工人員來講,條件簡陋的民工子弟學校是他們送孩子上學的唯一選擇。
春筍學校有很多孩子和四年級學生熊珍先一樣,租住在聶莊,為了上學追著學校跑。
“上公辦學校需要這證那證的,我們辦不來那么多證,只好把孩子送到民辦學校!币晃坏酱汗S學校送孩子上學的女士說,“這兒條件是不太好,但好歹是所學校,總比孩子沒學上強!
“現(xiàn)在鄭州本市戶口的孩子入學都不容易,但外來務工人員子女每年在以30%的速度增加,如果沒有更多的民辦學校接納,今后這些外來務工人員的子女上學將更困難!苯鹚畢^(qū)某小學一位語文老師說。
標準太高難達標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辦教育促進法》第十條規(guī)定,民辦學校的設置標準參照同級同類公辦學校的設置標準執(zhí)行,各地據(jù)此制定地方標準。
而按照鄭州市公辦學校的辦學標準,學校要有200米長的跑道,要有科學實驗室、儀器室、圖書館、計算機室等。盡管各區(qū)可以根據(jù)實際情況自行定標準,但基本的硬件和生均占地面積等都是硬指標,必須具備。
“校園占地面積至少要10畝,學生人均用地面積要達14平方米,學生人均建筑面積要在4.6平方米以上,老師要有‘三證’(教師資格證、師范學校畢業(yè)證、普通話證),每個年級至少要開設兩個班,教室要裝空調(diào),要有200米長的跑道,要有圖書館、實驗室、能升降的桌椅板凳……”德全學校的校長釋德全說,這樣的辦學標準太高,民工子弟學校很難達到。
一位民辦學校校長抱怨道:“公辦學校由政府投入,教師的工資由財政承擔,民辦貴族學校也多由大老板投資,這些條件當然容易具備,就難為了我們這些民工子弟學校了!
此外,這位校長還點出了教育部門不審批他們這類學校另有原因:“不審批這些民辦學校,主管部門可以規(guī)避風險。將來萬一學校出了問題,主管部門可以不承擔責任。”
但這些學校確實分擔了政府部分義務教育的責任,不能全部關閉,所以“主管部門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算是默認這些學校存在”。
對于這樣的矛盾,金水區(qū)教體局一負責人表示,像春筍學校這樣辦學規(guī)模較大的學校,確實分流了一部分學生,之所以目前沒有獲得審批,是因為學校沒有達到規(guī)定條件。但教體局會扶持他們逐漸改善辦學條件,爭取早日達到規(guī)定標準。但對于規(guī)模比較小、辦學條件特別差的民辦學校,教體局會堅決取締。
【建議】
降低門檻增加扶持力度
不符合辦學條件無法取得許可證;沒有許可證的學校難以引資改善辦學條件,也無力吸引優(yōu)秀教師執(zhí)教,進而造成教學質(zhì)量無法保證;而隨著公辦學校的資源優(yōu)勢得到充分發(fā)揮,民辦學校和公辦學校的差距將越拉越大,民辦學校的辦學條件將更高,更難拿到許可證。如此形成的惡性循環(huán)已經(jīng)引起了一些專家的警覺。
“相關部門在制定政策的時候,應該考慮到政策的可操作性。此外,應充分考慮學校要達標和學生要上學到底哪個更重要?”一位教育界人士指出,“政策是為現(xiàn)實服務的,制定政策是為了規(guī)范教學秩序,但如果設的門檻過高,多數(shù)學校都達不到要求時,門檻也就沒了存在的必要。”
他認為,既然那么多民工子弟學校都達不到標準,拿不到辦學許可證,政府就應該降低門檻。
河南省社會科學院社會學研究所所長牛蘇林認為,政府和教育部門一直在提,鼓勵民辦教育的發(fā)展,加大對民辦學校的扶持力度,但并沒有落實。民工子弟學校為政府分擔了義務教育的責任,政府應該多給這些學校一些扶持,并適當降低民工子弟學校的辦學門檻。
此外,“政府的政策應有一定的靈活性,更要結合本區(qū)域的現(xiàn)實。如果政策脫離現(xiàn)實而不具有可操作性,政策制定得再好,也是一紙空文”。(記者 吳靜/文 丁潔/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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