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報訊(記者向潔 實習(xí)生黎昭)20歲的兒子曉琛(化名)近三年深居簡出,窩在十平方米的房間里晝夜顛倒地玩網(wǎng)絡(luò)游戲,體重由120來斤長至近180斤,既不與父母交流也不跟任何朋友來往。看到晨報連日來《畢業(yè)了,伢成了啃老族,么辦?》的系列報道,4日,一位自稱就要崩潰的母親劉女士致電晨報,哭著向記者求助:“幫幫我,幫幫我的兒子,讓他能像個正常人一樣活著!
5日,記者見到劉女士!凹依锼罋獬脸恋,我快撐不住了!彼f,近三年來,除偶爾出門過早或買煙,曉琛幾乎不出家門。每天玩游戲,就連睡覺也不摘耳機,說是不想聽到他們的聲音。最令她擔(dān)心的是曉琛天天守在電腦前,根本不運動,體重猛增近60斤,長此以往身體肯定會出狀況。
劉女士說,曉琛小時候是個“陽光男孩”,喜歡畫畫、唱歌,文章也寫得好。大概是被她逼狠了,小學(xué)高年級開始厭學(xué)。他們也想了很多辦法,學(xué)校換了不少,每次曉琛都表態(tài)要好好學(xué),但每次都堅持不到兩個月就開始逃課上網(wǎng)。“當時,只想著要他多讀些書,上個好高中考大學(xué),但從沒問過他的志向、興趣”。
中專沒讀完,當了幾個月的兵,曉琛開始在家待業(yè)。她給曉琛找了幾份工作,如賣衣服、賣手機,他也做得不錯,還用賺的錢給家里添家當,可頂多一個禮拜他就不愿再干,然后在家里玩游戲。
劉女士和丈夫勸過罵過也打過,可曉琛無動于衷,還說些“早死早好”的喪氣話,她既心痛又內(nèi)疚,每天得吃4片安眠藥才能入睡。丈夫用工作、應(yīng)酬麻痹自己,由胖子變成了瘦子。
劉女士表示,孩子本是一張白紙,走到今天這般田地,當父母的責(zé)無旁貸,F(xiàn)在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兒子肯走出家門,正經(jīng)找個他感興趣的工作。
爸爸是蒼蠅 媽媽是蚊子
我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雜亂的頭發(fā),長一根短一根的胡茬,一條腿蹺到了電腦桌上,夾在肚子與大腿間的一圈肥肉明顯增加了這個動作的難度。20歲的曉琛始終面向電腦,一刻不停地在“魔獸世界”里沖殺。他說,已經(jīng)打到70分,應(yīng)該算高手了。
“我一點都不喜歡玩這個,網(wǎng)游其實無聊得很。”曉琛似乎早就洞穿了記者站在他面前的原因。懶得出門,成天泡在網(wǎng)上,并不是像父母認定的那樣“有嚴重的網(wǎng)癮”,只是為了不去想那些令他心煩的事情。
“跟他們沒什么好說的。”曉琛說,他曾經(jīng)有很多朋友,光女朋友就交了6個,都是女孩主動向他示好,可后來有5個都“自覺”離開了他,主要是因為受不了他的父母,“他們事事都干涉”。以前的同學(xué)、朋友就更不用提了,很多都被媽媽直言不諱地“請”出了門。如今他幾乎沒有什么朋友。
一聲苦笑過后,曉琛點燃一支香煙,“他們就像一只蒼蠅和一只蚊子。確切地說,老爸是一只蒼蠅,逮著機會就臭我,說我這不好那不對,當然他是恨鐵不成鋼啊。你知道嗎,他總拿煙灰缸拍我。老媽就像一只蚊子,一天到晚在你耳朵邊叮叮叮。不是一天兩天,而是一二十年,你受得了嗎?”盡管語氣中充斥著不滿,曉琛仍是一臉平淡。
曉琛說,其實父母對他的關(guān)心、愛護他都心里有數(shù),可以說是父母為他嘔心瀝血。遺憾的是,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感到被尊重過,父母一手策劃著他生活的全部。
“我不是牲口,給口飯吃就會對著你搖頭晃腦!”曉琛說,自己書讀得不好,但自信有經(jīng)商的頭腦,從商的父親也不得不承認這點。他曾想開一家服裝店,還多次到北京、廣州、杭州打探市場,可父母總持懷疑態(tài)度,既不給予經(jīng)濟上的支持,還說三道四。終于,反叛的火苗從心底躥了起來。曉琛決定:干脆啥也甭干。
白天睡到自然醒,晚上“殺”到眼皮怠。兩年多下來,曉琛暴長五六十斤。曉琛說,他心中有兩大不爽:一是有這樣的父母,二是有了一身肥肉,人都長變形了。曉琛說,媽媽每天都在看晨報的“尋訪超爸超媽”,羨慕別人是怎樣把孩子教得如何出眾,他知道媽媽是想借鑒別人的經(jīng)驗改造他,習(xí)慣是可以改變的,但性格是天生的,學(xué)起來談何容易,“不指望他們會變”。
人要活得有尊嚴
“習(xí)慣了!薄安幌胂搿!薄皼]意思!
在近一個小時的對話中,這三句話是曉琛說得最多的。曉琛說,他并不是故意敷衍,而是這樣被父母牽著鼻子走了一二十年,很多不習(xí)慣也習(xí)慣了,想多了也是惘然。
當?shù)弥浾哂幸粋8個月大的女兒時,曉琛長吁一口氣,“小女兒好啊,還來得及!”更出人意料的是,曉琛提出給所有孩子還小的父母一個忠告:從現(xiàn)在開始,別拿孩子當小孩子看,要把他(她)當作你的朋友。信任他!尊重他!
告別后,曉琛的母親堅持把記者送至樓下,“你說我該怎么辦?我真是拿他沒辦法。他的問題解決不了,我做什么都提不起勁來!苯陙恚刂鴥鹤由罹雍喅,這位母親說出來的話跟她的皮膚一樣蒼白。她很想有人幫她把兒子從網(wǎng)絡(luò)游戲的魔網(wǎng)中拉出來,卻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縱容行為實際上將兒子推到了另一個網(wǎng)里。
“人要為自己而活!边@是曉琛對人性自私的詮釋。但活,卻要有尊嚴,不知曉琛和他的父母是否也想過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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