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刊用中國《中華文摘》稿件務(wù)經(jīng)書面授權(quán))
文/馬路
從未去過草原,但我認識草原,認識它的美麗、它的博大、它的壯闊、它的蒼遠,蔚藍的天穹下,廣闊無垠,風吹草長……這是我所認識的草原,是我從德德瑪?shù)母杪曋姓J識的草原。
德德瑪?shù)纳ひ?#8212;—也許不應(yīng)該簡單地稱作“嗓音”吧,確切地講,那應(yīng)該是草原上才獨有的天籟——那樣的渾厚、深沉,不帶一絲雜質(zhì),如金子般純粹,有著綿密的質(zhì)地和沉甸甸的分量。
歌聲環(huán)繞成長
1978年,一首《美麗的草原我的家》,讓人們記住了一個洋溢著草原氣息的名字——德德瑪。此后,她以《乳香飄》、《我從草原來》等一曲曲舒緩悠長、帶有濃郁草原韻味的蒙古族歌曲,無數(shù)次向世人描繪內(nèi)蒙古大草原的迷人景色。那音域?qū)掗煛庀⑼〞、渾厚釀美、激情四溢的聲音,具有強烈的藝術(shù)感染力。作為蒙古族牧人的女兒,德德瑪從小生活在馬背搖籃中,遼闊草原博大的精神和游牧民族不屈的品質(zhì)滲透進她生命的基因,成為她永不厭倦地歌唱以及始終不渝地熱戀著生命和文化的支柱。
德德瑪在演唱風格的把握上,追求一種牧歌式的詩情畫意。她的歌路廣闊,既擅長蒙古族長調(diào),又能演唱藝術(shù)歌曲和西洋歌劇詠嘆調(diào)。她將蒙古長調(diào)唱法與美聲唱法融為一體,在民族聲樂領(lǐng)域走出了一條成功的道路。她那渾厚深沉、遼遠豪放的歌聲傾倒了無數(shù)人。
1947年,德德瑪出生在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阿拉善盟額濟納旗,家人祖祖輩輩生活在草原上,以放牧為生。她的父母都是草原上有名的民間歌手,她的姐姐也被牧民們稱為“草原上的百靈鳥”。
“小時候隨時都能聽見父親的歌聲,經(jīng)常在夜里睡醒一覺之后還聽見父親在和朋友唱歌”。就這樣,德德瑪幼年時就愛上了唱歌,而且唱得特別好聽。7歲時就成為當?shù)匦∮忻麣獾母枋帧?3歲時,德德瑪進入了額濟納旗文工團當舞蹈演員,但是并沒有就此放棄唱歌。1962年,15歲的德德瑪進入內(nèi)蒙古藝術(shù)學校聲樂研究班專修聲樂,學員都是來自各個藝術(shù)團體的尖子演員,只有德德瑪還是個孩子。原來,在此前的一次匯報演出中,自治區(qū)黨委第一書記、自治區(qū)主席烏蘭夫聽了她的演唱后大加贊賞,時任自治區(qū)文化局局長的布赫點名讓德德瑪進聲樂研究班。兩年后,德德瑪以優(yōu)異的成績被保送進中央音樂學院聲樂系學習民族唱法。畢業(yè)后,德德瑪又回到了家鄉(xiāng),1982年調(diào)入中央民族歌舞團擔任獨唱演員。
唱歌要為牧民
回到草原的德德瑪,恨不得把所學的知識都用在唱歌上。但是不知為什么,牧民們反而不喜歡她的歌聲了。一個好歌手如果沒有聽眾,那將意味著什么呢?眼前的現(xiàn)實讓德德瑪苦惱了。她常常自言自語:“我是牧民的女兒,我要為牧民們唱歌!
根源終于找到了:把專業(yè)知識照搬到草原上,缺少民族文化的原汁原味。為了解決美聲唱法與民族唱法結(jié)合的問題,德德瑪拜蒙古族著名歌唱家哈扎布為師,學習蒙古族長調(diào)演唱方法。就在德德瑪剛剛悟出一點門道時,她的嗓子出毛病了。醫(yī)生確診是嗓子里長了一塊息肉。德德瑪又苦惱了。親人、朋友勸她改行,可是德德瑪早已把歌唱視為自己的生命,她決定冒著風險去做切除手術(shù)。手術(shù)后,她說不出話, 唱不出音。在殘酷的現(xiàn)實面前,德德瑪沒有屈服,她夏練三伏,冬練三九,練了發(fā)音練說話,直練到唱出歌來。幾年以后,她終于把美聲唱法和蒙古族唱法有機地結(jié)合在一起,在保留民族特點的基礎(chǔ)上,完善、發(fā)展、拓寬了聲樂技巧和表現(xiàn)領(lǐng)域,用蒙古族特有的韻味和強烈的生活氣息感染聽眾,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演唱風格。有了自己的演唱風格,牧民們又重新喜歡上了她的歌。她被人們譽為“草原上的夜鶯”。
德德瑪笑了,草原上又傳來了她的歌聲。她唱藍天、唱白云、唱草原、唱牧場、唱成群結(jié)隊的駿馬、唱草原上永遠不落的太陽…… 功夫不負有心人,一曲《美麗的草原我的家》讓德德瑪一舉成名。
頑強戰(zhàn)勝病魔
雖然年過花甲,但是,德德瑪在談起自己的老伴時,卻是一臉的幸福模樣。“家庭的和睦是最重要的,可以讓我心情愉快地去做其他的事情!笔抢习榕闼冗^了最艱難的時期,并且給予了她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和疼愛,沒有他的照料就沒有自己的今天。
印象中的德德瑪是個熱情好客、愛說愛笑的人,可近幾年,細心的歌迷和牧民們發(fā)現(xiàn)她變得沉默了,而且也很難在舞臺上見到她的身影。有人說她病了、也有人說她要淡出歌壇,而事實上,德德瑪卻在用蒙古人的堅強性格完成了一次生命的洗禮。
9年前,一場突發(fā)的腦溢血使德德瑪半身癱瘓。對于一位視歌唱為生命的人來說,德德瑪當時痛不欲生。作為一個深愛自己事業(yè)的人,當病痛的打擊突然來臨的時候,當感覺到自己將永遠地離開歌唱這個舞臺的時候,德德瑪并沒有倒下,以頑強的毅力與疾病進行抗爭。一年零八個月過去了,在幾位軍醫(yī)和老伴拉西尼瑪?shù)南ば恼樟舷拢碌卢斊孥E般地一天天站了起來——先是能起床、下地走路,接著,又能下樓,還能自如地炒菜做飯,每天堅持練聲、練習活動四肢、抓黃豆、夾筷子,練習走路和爬樓梯。德德瑪說,在康復的過程中,對她幫助最大的除了醫(yī)生,回到家里,就是老伴拉西尼瑪和孩子們,尤其是老伴。與時間的賽跑她贏了,終于,德德瑪可以正式重返舞臺了!
遺傳音樂細胞
康復后,德德瑪在北展劇場舉行的個人演唱會,母子同臺的演出,讓現(xiàn)場充滿了溫暖的氣流。作為演唱會的表演嘉賓,同時也是德德瑪?shù)膬鹤拥奈覈母枋竹R克塔勒把充滿溫情的經(jīng)典老歌送給了北京的歌迷。
作為德德瑪?shù)膬鹤,馬克塔勒有著如草原一般廣闊的聲音;作為阿吟琴樂隊的主唱,馬克塔勒有著豐富的表演經(jīng)驗,在各地擁有很多喜愛他及阿吟琴樂隊的樂迷朋友,這次能夠為自己母親的個人演唱會獻歌他也感到很高興。馬克塔勒的表演也是對這些一路支持自己母親的樂迷朋友的感謝,感謝他們對于自己母親的關(guān)愛,正因為這些勝似親人的樂迷的支持,才會讓這次演唱會如此的精彩。
這次演唱會的演出讓更多的人感受到了德德瑪對于音樂的執(zhí)著,而馬克塔勒也通過自己的表演打動了眾多到場的樂迷。
對話——
中國音樂報(以下簡稱“中”):您從事音樂藝術(shù)幾十年中,最難忘的是什么事情?
德德瑪(以下簡稱“德”):對于我來說,最難忘的莫過于第一次成功的演出。那應(yīng)該從唱《美麗的草原我的家》說起。在同齡歌手中,我屬于出名比較晚的。1978年,第10屆廣交會時,內(nèi)蒙古歌舞團要到廣州演出,我主動找到領(lǐng)導,要求到廣州演出,領(lǐng)導考慮后讓我和另一名女演員表演女聲二重唱,獨唱作為后備節(jié)目,誰的嗓子啞了,就當替補隊員。當時別提多高興了,只要讓我去不論獨唱還是二重唱我都愿意。演了6場以后,領(lǐng)導突然決定讓我獨唱,當時要唱的歌曲就是《美麗的草原我的家》。誰知我剛走上舞臺,嘩!底下哄堂大笑。臺下有人喊“從來沒見過這么胖的演員”,原來廣東人都很瘦,沒見過北方這種大塊頭的女歌手。觀眾的笑聲讓我一下就蒙了,差點兒忘了歌詞,好在那首歌曲寫得特別絕,前奏就那么兩個小節(jié),“美麗的草原我的家,風吹綠草遍地花……”我剛一開口,嘩!臺下一片掌聲。如果當時沒有那個掌聲我就完了,再往下我就不害怕了,是觀眾的掌聲給了我鼓勵。第二天《南方日報》、《廣州日報》、《羊城晚報》全部都是評論我唱的這首歌,一下子我從后備隊員變成正式隊員了。那次演出成了我人生中的起點。
中:您演唱過許多歌曲:《草原夜色美》、《我是蒙古人》、《我從草原來》、《我的母親》、《小黃馬》等,而為何您每次必唱《美麗的草原我的家》?
德:《美麗的草原我的家》這首歌,創(chuàng)作出來都30年了,如果哪次沒唱這首歌,觀眾就覺得特別遺憾。我唱的那些歌有幾個特點:一是和“草原”分不開,二是和“家鄉(xiāng)”分不開,三是和“母親”分不開。這和我調(diào)到北京來也有關(guān)系。二十多年以來,我對家鄉(xiāng)那塊土地的親情越來越重了,原來在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工作的時候沒這種感覺,但是到北京以后,經(jīng)常想念那個地方。其實也沒特意的安排,但每張唱片拿出來一看,全是歌頌草原、歌頌家鄉(xiāng)、歌頌母親的。我從事聲樂藝術(shù)四十多年了,我的演唱風格很不一樣了,年輕的時候身體好,唱的歌高亢的比較多,而現(xiàn)在唱深沉的比較多,也就是說,年輕的時候唱歌是唱聲,而現(xiàn)在是唱情。
手記:作為一位草原的女兒、牧民的孩子,今天的德德瑪依舊惦念著家鄉(xiāng)的父老兄弟,還不時想起很久沒有吃到的正宗的內(nèi)蒙古莜面。在感受了德德瑪生命不息、歌唱不止的人生態(tài)度后,又通過她的歌聲了解了戰(zhàn)勝病魔的如歌歲月,以及牧民女兒對草原母親的一份深深祝愿……
德德瑪用歌聲告訴人們:“無論我像風一樣,心漂泊在何方,草原永遠與我同在……”
(摘自《中國音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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