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刊用中國《中華文摘》稿件務經書面授權)
天津成了一個困惑的城市。“北京、上海的發(fā)展日新月異,可天津就像一頭笨重的老牛,越跑越慢。即使與重慶、武漢相比,天津的競爭也顯得有些力不從心!比绻f,第一次掌聲是因為戴相龍帶來希望的話,那么,第二次掌聲則是因為他的“戴氏三步曲”。從技術官員轉型行政官員,戴相龍在適應著一個角色轉換的過程。
從2002年年底開始至今,天津這艘“直轄市航空母艦”在前“財神爺”戴相龍的掌舵下破浪前行。
在經濟版圖上,由于首都北京的耀眼光芒,天津這座自古被定位成“天津衛(wèi)”的城市一直顯得非常低調!柏斏駹敗笔欠衲艽箫@神通,率領天津駛向自己的“海域”?
一兩年前,天津是這么期盼的,如今仍然是。一切有可能成功,但一切仍是個未知數(shù)。
掌聲響起
2003年新年剛過,希望和等待的氣氛籠罩著天津。
在天津大禮堂,一場官方的聯(lián)誼晚會正在舉行。參加這個晚會的基本上都是天津的各界名流,他們雖然早早地入了場,呆在觀眾席上,但他們的興趣和閑聊的重心顯然不在當晚的節(jié)目,而是新來的代市長戴相龍。戴是在前一年的12月30日走馬上任的,至此還不過一個月時間,甚少在公眾場合亮相。
銀行家,這是戴來天津前的職業(yè),他因此獲得了“財神爺”的稱號——但更令天津的政界、商界人士熱血澎湃的是,“財神爺”來天津的時候,手上揣著一份7000億元的5年投資計劃;甚至有傳言說,戴相龍一到天津,就兌現(xiàn)了7000億中的500億元。
“戴相龍畢竟是在銀行界擁有太強的人脈!一個城市發(fā)展所需的資金動力,說不定通過他就能搞定!币荒旰螅旖蛞晃唤涃Q委官員在接受記者采訪時,透露了當時的心聲——當時,天津有數(shù)億期盼的人不在少數(shù)。
在那個新年聯(lián)誼晚會上,戴相龍首次在公眾面前亮相:兩個小時的節(jié)目結束后,正當觀眾準備離場時,主持人的一句話讓大家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戴市長接見演員。”
“嘩……”一陣熱烈的掌聲躍然而起,整個大禮堂都沸騰了,掌聲持續(xù)不斷,這使見慣場面的戴相龍出乎意外。據(jù)出席那次晚會的人士回憶,當時戴相龍并沒有說話,只是不停地向觀眾點頭致意,可是掌聲依然不斷,無法平靜,仿佛他的出現(xiàn)才是演出的高潮。
“那天,他穿了一身藏藍色的西服,面對群眾的熱情,他一個勁地向四周點頭。大家都熱情鼓掌,無法平靜。當時,我手都拍痛了!币晃怀鱿谴瓮頃娜耸空f。
這是天津送給戴相龍的第一份禮物。更準確地說,這是一種期盼。
在此之前,世人對戴相龍的了解是,這是曾經的中國人民銀行行長。
事實上也是這樣,戴相龍在39歲時,在某個縣上做過一年半的縣長,此外的職業(yè)時間幾乎全部投在金融界上了:先后擔任過中國農業(yè)銀行副行長、交通銀行總經理、央行行長。戴并沒有太多的從政經驗,盡管如此,天津還是把最熱烈的掌聲給了他。
這背后是天津深深的困惑。有人認為,天津成了一個困惑的城市。
“北京、上海的發(fā)展日新月異,可天津就像一頭笨重的老牛,越跑越慢。即使與重慶、武漢相比,天津的競爭也顯得有些力不從心!碑?shù)匾晃还賳T自嘲地說。
之所以有這樣的說法,是因為一些困惑多年來一直纏繞著天津:GDP增長速度、城市建設、產業(yè)活力、國企改造以及區(qū)域經濟板塊上日益被邊緣化。
掌聲響起的同時,困惑也擺到了戴相龍面前。
戴氏三步曲
如果說,第一次掌聲是因為戴相龍帶來希望的話,那么,第二次掌聲則是因為他的“戴氏三步曲”。
2003年1月24日,天津市第十四屆人大一次會議召開,這次會議戴相龍以全票通過,正式當選天津市市長。
在上任前就妥善安排了資金來源的戴相龍,在接下來做的就是尋找資金的突破口了——他走的是三步曲:招商、打造北方金融中心和組建北方海港制造業(yè)中心。
天津開發(fā)區(qū)、濱海新區(qū)是天津最具發(fā)展?jié)摿Φ拈_發(fā)區(qū),這獲得了戴相龍的充分關注。他在上述地區(qū)調研的時候,留下了三句讓人印象深刻的話:“要走出國門,進行具有國際水平的招商活動!苯酉聛硎牵骸伴_發(fā)區(qū)必須要有大范圍、綜合、開放、市場化的資本運作!边有一句是:“開發(fā)區(qū)拓展土地的問題我來負責解決!辈浑x其出身金融業(yè)的職業(yè)習慣。
這是戴相龍運作天津計劃中的一部分。在他的設想中,他將自己熟悉的金融知識運用到“天津復興”中來。在此前提下,他計劃中最重要的一個環(huán)節(jié)浮出水面:天津積極發(fā)展種類金融機構,引進外資金融機構,爭取開展離岸銀行業(yè)務,籌建濱海發(fā)展銀行,組建非銀行金融機構,推進北方重要金融中心建設。
“北方重要金融中心”,一時間成了天津以及媒體的熱點。
早在2003年春節(jié)的媒體吹風會上,戴相龍就暗示要成立金融辦公室,把天津的金融發(fā)展壯大,戴還約見了以經叔平為首的民營經濟投資考察團,團中包括著名的民營企業(yè)家劉永好、張宏偉、盧志強、唐萬里,民生銀行行長董文標等。
為了這個目標,他首先要在天津設立一家銀行總部。早在戴相龍供職央行行長期間,濱海發(fā)展銀行就一直在熱烈討論之中,終于在2004年2月,在濱海發(fā)展銀行的設想上批準成立了渤海銀行,總部設在天津。這是目前國內獲得批準的第二家民營銀行,為環(huán)渤海地區(qū)的主要城市和港口服務。
2004年3月,在戴的張羅下,與德國合資的中德住房儲蓄銀行在天津成立。
而另外一家正在籌建中的民間商業(yè)銀行也有望落戶天津,那就是由中、日、韓三國參股的東北亞商業(yè)銀行。如果這家銀行成功著陸,將為戴相龍的“北方重要金融中心”錦上添花。
戴相龍金融戰(zhàn)略環(huán)節(jié)包括的不僅僅是銀行,他的目光還鎖向了北方產權交易中心。2003年10月,國資委主任李榮融被戴相龍邀請到天津考察,原本打算只看30分鐘的李榮融,結果“考察”了兩個小時。
延長的時間讓李榮融更清楚地了解天津和戴相龍的雄心,戴的努力也有了回報:2003年12月,天津市政府與國資委聯(lián)合召開“國有經濟結構調整與產權市場發(fā)展”高級研討會,李榮融再訪天津。戴相龍則在會上借勢提出“天津市要積極爭取國務院國資委的指導和支持”。
產權交易市場包括國有企業(yè)產權交易市場和其他產權交易市場,對天津這個老工業(yè)基地、國企眾多的城市來說,戴相龍希望冀能拿下前者的交易中心地位。更重要的是,北方所有城市的國企產權交易,都必須在北方產權交易中心掛號——如果天津能將此囊括入懷,不僅是獲利的問題,天津在北方經濟版圖的地位也勢將凸顯。
王歧山領導下的北京市,也在爭奪北方產權交易中心這個名號,而且優(yōu)勢明顯,可在2004年初公布的首批成為中央企業(yè)國有產權轉讓市場的產權交易中心名單上,志在必得的北京產權交易中心卻榜上無名,反而天津產權交易中心高高在上。王歧山亦是金融業(yè)出身,與戴相龍可算是老同行了。
對于戴相龍在此項事務運作中,有很多故事。有一條傳言則稱,當時,中國產權交易供求信息中心委托天津產權交易中心主辦了一份內部刊物《產權導刊》,戴相龍看到后,大為贊賞,并主動提出給他們申請刊號,支持辦刊。
不過,戴相龍并不是把所有的賭注都押在金融這根弦上,因為他知道,跟北京爭奪金融中心是需要資金流的,需要第二、三產業(yè)的極度繁榮,而天津目前還不具備這樣的條件。
也許,作為金融家的戴相龍深知的是,金融資本的繁榮必須依賴產業(yè)的活躍。于是,戴氏三步曲中的最后一個環(huán)節(jié)躍然紙上:選擇產業(yè),開拓進攻!
天津是一個老港口城市,發(fā)展海港制造業(yè),為北方服務,這才是戴相龍的真正思路。
戴表示,自2003年起,每年都將由市政府組織一次港口工作會議,他還把一個“天津市港口貿易經濟區(qū)發(fā)展戰(zhàn)略”交給南開大學等學術性單位進行研究,并邀請中國工程院院長徐匡迪、中國社會科學院副院長王洛林等專家召開“天津市港口貿易經濟區(qū)發(fā)展戰(zhàn)略研討會”,制定開發(fā)海河下游和港口計劃等。
房地產業(yè)也開始在天津展示繁榮的跡象。天津一家知名房地產集團的負責人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說:“前些年,房地產公司紛紛逃離天津,現(xiàn)在,是可以回來的時候了!
對戴相龍的努力,天津并沒有吝嗇她的掌聲。
掌聲、鮮花,還是質疑?
從技術官員轉型行政官員,戴相龍在適應著一個角色轉換的過程,在此過程中,戴相龍成了一個極其低調的人——對于他的低調,天津人都知道。
但無論再怎么低調,戴無法避開因他的努力而帶來的天津變革,以及因此而來的掌聲、鮮花,抑或是質疑。
天津人始終是充滿北方漢子的信心和憨厚的,在無私地奉以掌聲的同時,還在默默地承擔變革的陣痛。
郭師傅,50歲上下,一位普通的下崗工人,是多年前的下鄉(xiāng)知青。十年前郭在天津有了自己的房子,可是去年的拆遷讓他不足20平米的房子一夜之間化為烏有,政府發(fā)放了3萬元的補助。就在房子被拆的同時,天津的房價也在一夜之間水漲船高,買房子的希望一下就破滅了。
郭師傅現(xiàn)在租房子住,房租每月200元,而夫妻倆每月總收入為800元。他憂郁地告訴記者:“這樣的日子能過多久,我不知道?墒俏蚁5年后天津會變得更好,也希望我們能住上自己的房子!鳖愃乒鶐煾稻秤龅脑谔旖虿辉谏贁(shù)。
戴相龍的心情也是冰火兩重天,他不止一次地說:“我心里很難受,天津是個老工業(yè)基地,但是卻有這么多的下崗工人。”
不過,戴相龍務實的態(tài)度和作風還是贏得了大部分部分天津市民的心。當?shù)匾晃粚W者說,自從戴相龍來了以后,天津的經濟運轉速度明顯加快。原先很多擱淺的項目重新上馬,資金流量加大。
但戴氏三步曲是否能將天津的困惑一掃而盡?戴氏復興計劃能否從根本上終結不景氣狀態(tài)?7000億元規(guī)劃是否能有始有終?更關鍵的是,政府精心安排的產業(yè)布陣是否又將輪回一次計劃主導的威力?
這一切,顯然不是戴相龍現(xiàn)在所能回答的。
(文/秦俊勇 摘自《神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