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壽山德和園內的大戲樓,宏偉壯觀,其建筑之工,游人嘆為觀止。民國年間,隨長輩有幸曾到大戲樓前一飽眼福,從那時起,它成為我在京華頗難忘懷的勝跡之一。
萬壽山演戲原在長廊西頭的聽鸝館,只因西太后為了慶祝自己的花甲壽辰,乃在壽期的三年前就頒下諭旨,德和園大戲樓遂破土興工,光緒二十一年工程告竣,演戲即從聽鸝館改在德和園。從此,在旖旎如畫的湖光山色之外,金碧輝煌的樓臺殿閣之間,又平添了一處鑼鼓喧天,笙歌聒耳舞臺。
大戲樓高二十一米,底寬十七米,翹角重檐,雄峻突兀,戲樓舞臺結構分上、中、下三層。上層駐“仙”,中層立人,下層藏鬼,若有天神角色,則于音樂繚繞之中,仙人從“天”而降;若有魍魃角色,則于燭光慘淡之間,鬼怪從地鉆出。又于舞臺正中,掘地及泉,筑為深井,有時演至中途,突有飛泉噴出,珠光燦然,蔚為奇觀。這種舞臺建筑,不僅當時在世界上難得其匹,恐怕在今天也是十分少見的。
西太后觀戲的地方叫頤樂堂,與大戲樓同時建成。內中陳設考究,一應稀珍品,琳瑯滿目。靠右一間,臨窗置一坐床,錦被緞鋪,可倚可臥,有時戲臺上正在鑼鼓喧天,西太后竟在這里酣然而眠,其愜意之狀,難以盡述。西太后是個有名的戲迷,她游幸萬壽山時,常常在德和園看戲,倘遇生日,更要連唱九天,這叫“前三后五”。京劇名老生譚鑫培,武生楊小樓,都經常為她登臺獻藝。譚的《打棍出箱》、《失空斬》,楊小樓的《落馬湖》、《連環(huán)套》常常博得滿堂彩聲,更使陪坐看戲的王公大臣們?yōu)橹畠A倒。西太后興致一來,有時竟然粉墨登場,親自去扮演劇中的某個角色,一時竟忘其太后身份,足可見她迷于京戲之一般。
大閹李連英亦是串戲高手,偶然學譚、學楊,惟妙惟肖,他本人尤擅黑頭之戲,滬上名凈劉凈峰即基高足。
時光如流,萬壽山的大戲樓已修葺一新,矗立在潔凈如洗的睛空之下,它當會顯得更加雄偉了。